怀念姨妈
20121120
ba3tt
母亲兄妹3个，一个妹妹，一个弟弟。这样的话，我只有一个姨妈，一个老舅。
听母亲说，姨妈小时候不很爱学习，小学刚毕业就没再上学而成为生产队的劳动力。我记得姨妈在生产队里的果园里养蚕，我们当地话说“喂姑姑”。毛泽东时代物资匮乏，食品奇缺，农民们只有在办喜事的时候才要买点肉办酒席。姨妈的朋友们出嫁的时候，姨妈总会带我去吃酒席。我还记得姨妈出嫁的时候，大人们给姨妈剪脸，姥姥躲在一边哭泣。姨妈的婆家离姥姥家和我家都不算远，我有空就去姨妈那里玩，姨妈的衣箱里总会藏有几个苹果，没人看到的时候，姨妈总会悄悄塞给我一个。那个年代，苹果算是奢侈品，要不怎么要藏在衣箱里。假期里，我帮着姨夫到城里去卖字画，晚上回来还要加班制作基纸，有时候太晚了就留在姨妈家。有一次我尿了床，害羞怕被发现，就自作聪明地悄悄地把被子前后掉了个个儿，这样做是希望姨妈早上叠被子的时候不容易发现。一连几天，也没见有什么动静，我暗自得意，瞒天过海成功了。几年以后，我懂事了一些，一次，我问起姨妈当年我尿床的事，姨妈说，第二天早上叠被子的时候就发现了，怕我害羞，就没有说我，装作不知道一直隐瞒过来了。
去年夏天，听说姨妈作了胃息肉切除手术，去看姨妈的时候，她的身体状态很好，家务活儿地里的活儿都不在话下，完全像一个健康的人。今年9月，听说姨妈又作了手术，说是子宫肌瘤什么的，我去看望的时候，她刚出院几天，但身体状态也很好，还叮嘱我赶紧回家去看看我母亲，说是这几天我母亲突然腿疼，走路不利索了。
10.1长假期间，我又去看望姨妈，姨妈躺在床上，说是不想吃饭，老吐。我想大概是手术不久，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吧，也就没有多在意。
又过了不到一个星期，姨妈的孩子贺新房请客那天，我打电话到母亲那里，得知，这一天姨妈家的人都去张罗请客的事了，只有母亲陪着姨妈在家里。我感到事情有些蹊跷，晚上我打电话给姨妈的小儿子，询问他姨妈的病情，他这次跟我讲了实情。
原来，姨妈去年做胃镜检查的时候，已经被确诊为胃癌晚期，当时做的是胃切除手术，为了不让姨妈恐惧，就对她隐瞒了实情，说是胃息肉切除。今年做手术的时候，实际上是肿瘤已经扩散了。
我知道姨妈已时日不多，每星期都回去看她，姨妈已经卧床不起，进食越来越少，身体越来越消瘦，到最后的几天，便完全不再进食，喂什么吐什么，只能用蘸水的棉棒湿润一下她的嘴唇。
姨妈的心里很清醒，她早知道了自己的情况，稍有力气能讲话的时候，她就安排她的后事。什么东西放在哪里，死后给她穿什么，包括办丧事的一些安排，她都要交代仔细。
姨妈慢慢地开始整天昏迷，只有暂短的清醒的时候。癌细胞快速地扩散到她身体的各个器官，眼睛、皮肤开始发黄。那一天的下午5点，姨妈安静地停止了呼吸。
姨妈享年67岁。
姨妈有2个孩子，老大在5年前修建了独家院的3层小楼，总面积应该在500平上下。姨妈和小儿子一家共5口人住在80年代修建的有5间平房的老院子里。可能感到有些拥挤，再加上大人小孩的上班下学不太便利，老二今年也在城里按揭买了楼房。姨妈和姨夫并没有固定的收入，只有姨夫在赶集或年关摆地摊儿卖一些字画挣些个零花钱，孩子们平时也给姨妈他们一些生活费。但顾忌到2个孩子先后买房后手头不松，姨妈和姨夫肯定是压力很大了。其实姨妈早2年就感觉胃部时有不适，严重了就叫村里的医生来家里挂吊针输液几天会有缓解。直到拖了1年多实在是输液也无效了，才去县医院看医，这时候已经很晚了。
据说现在很多农村老人都是有病拖着不敢去医院，因为他们都要为孩子们的买房子节衣缩食。现如今，不仅城市，在农村的每一个角落的对话中，到处都能听到关于房子的话题。正像时寒冰老师几年前就指出的一样，房子，对中国人来说，已经成为一个可怕的甚至唯一的崇拜物。万恶的中国房地产运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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